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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美人如花,隔雲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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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一個月,是冗長而又忙亂的婚禮。

就這樣,顧清步入了婚姻的殿堂,愛情的墳墓。不過,這樣說也太不恰當,畢竟,顧清並不知道經過短短兩個月相處,是不是和冷美人之間產生了愛情。

在顧清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,別人對她的稱呼已經從“顧小姐”變作了“江太太”,慢慢地,聽得多了,她也就適應了。

顧清以為,結了婚之後,美人就不會那麽冷。

現實狠狠給了顧清一巴掌。

美人雖美,但是如花隔雲端。她原以為,就像自己小時候遇到過的那個小哥哥一樣,美人都善良,而且溫暖。

但江宸明顯不是。結婚之後,江宸的話依然很少,如果不是必要的話,江宸可以一天都不和顧清交流,說起話來,也冷冷淡淡,整個人,就像一座移動的冰山。

這樣的行為導致的後果就是,顧清完全不敢湊上去。

這一兩個月下來,顧清就好像是在過著別人的生活。可能是和江宸還不太熟悉的緣故,顧清對他總是沒有辦法完全放下心來,心裏總存著幾分戒備。江宸對待她,也總是客氣而有禮的。

雖然已經是很親密的關系了,但是兩個人之間,總好像有一堵無形的高墻。

因為江宸設計師的工作比較忙,經常需要加班,所以江宸建議顧清辭去目前的這份工作。

江宸給出的理由是,“我的工作太忙了”,“反正你的工資也不是很高,我賺的錢足夠養活一家人了,你顧好家就好”。

理由讓顧清無可反駁。那就從了吧。於是,顧清辭去了自己的工作。

顧清的退讓,換來了江宸的一個讚許的微笑。

美人笑起來真是好看啊,顧清在心裏感嘆。讓人覺得,他要自己做什麽,自己都會去做,眼都不眨一下。

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半年,家裏的老人催著兩個小輩要孩子,“你們兩也老大不小了,是該到時候要個自己的小孩了。”

爸媽也問,你們結婚都這麽久了,有沒有想要要小孩的打算?

似乎都不用顧清自己思考,人生的每一步,都有人已經為顧清安排好。

對於要小孩,江宸的態度是順其自然。兩人商量了一下,決定以後在一起時不做任何措施,如果剛好懷上了就把孩子生下來。

事實證明,他們兩人都健康得很。沒做措施後的第二月,顧清就檢查出來懷了孕。

聽到顧清懷孕的那一刻,江宸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帶著些緊張的微笑,含著些許即將為人父的期待和喜悅。

從那以後,江宸明顯更忙了,將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工作上,三天兩頭加班,不見人影。

懷孕之後,在肚子裏的孩子倒是沒怎麽折騰她,但就是特別容易困。江宸一天天早出晚歸的,顧清常常都在睡著,沒什麽見到他的機會,有的時候,甚至一天話都說不上幾句。

這讓顧清覺得和丈夫之間更加生疏了,不由得生出一種惶恐來。

江宸上班以後,家裏只剩顧清一個人。一個人的時候,顧清的神經崩得格外地緊,顧清會很怕,怕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裏突然竄出個什麽東西來,但更多時候,只是一個人窩在角落裏默默地發呆。

和丈夫說過一次自己的情況,江宸只覺得她是無理取鬧。

顧清的心情,更加沈重了。

母親在電話裏聽出顧清的狀態不太對,於是提出要過來陪顧清,顧清感覺自己終於能松一口氣了。沒成想,父親剛好在那個時候生了一場大病,母親實在走不開。

顧清失落極了,但是電話那頭的母親也是一幅憂心忡忡的樣子,在自己耳邊念叨著父親的病,顧清為了寬母親的心,便騙母親說,自己現在很好。

事實上,顧清一點也不好。

顧清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,頭發也開始大把大把地掉。整個人除了肚子之外,迅速地消瘦了一圈。但她不想讓江宸看出來,偷偷畫了妝,把自己憔悴的面容掩蓋住。

作為新手媽媽,顧清覺得自己很不安,不知道將來該怎麽養小孩,甚至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,她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。

公公婆婆倒是顯得十分高興的樣子,念叨著自己馬上就要抱孫子了。整天在超市裏面給將要出生的孩子買這買那,什麽嬰兒車、嬰兒床、小孩的衣服,早早就備一個屋子,江宸也樂見二老這樣買買買,說是買這些花的錢自己全包了。

家裏沒有一個人註意到,顧清的狀態。

終於有一天,顧清暈倒了。醒來的時候,渾身酸軟無力,頭暈乎乎地,惡心得不行,小腹隱隱作痛。家裏還是只有她一個人,江宸上班去了,還未回來。

這個時候,顧清忽然意識到,如果自己再這樣下去,肚子的孩子,可能會保不住。

這個想法讓她一陣後怕,掙紮著打了120,去了醫院。醫生說她這是得了產前抑郁癥,需要調整自己的心態,每天保持樂觀向上的心情,否則,孩子可能真的保不住,而且,母親的心情,會影響孩子的發育狀況。

“那有沒有適合孕婦吃的抗抑郁的藥?”顧清想了想家裏的冷美人,心頭灰成一片,那人,自己估計是指望不上的。

醫生看了看她故作堅強的一張慘白小臉,在心底默默嘆息了一聲,然後給她開了藥。

顧清把醫生開的抗抑郁的藥裝在了維生素的瓶子裏,每天按時吃著,對於自己暈倒的這件事情,她並沒有告訴江宸。這樣調節了半個多月,顧清才覺得自己的狀態好了些。

正好父親的狀況好轉,母親得以抽身過來陪顧清,顧清心頭繃緊的弦這才松下來,把抗抑郁的藥停了。

十月懷胎,一朝分娩。

孩子生下來是由顧清自己帶。

顧清的奶水不是很足,但是一家人都反對給孩子餵奶粉,說是孩子現在還小,母乳餵養對孩子的成長會更好。顧清很努力地在吃各種幫助產奶的藥片,但是孩子有的時候還是會吃不飽。

今天晚上孩子的啼哭就是因為餓了。顧清躺在床上,回憶到這兒,心裏一片茫然。

結婚,生子,養大孩子,看著孩子結婚生子……自己一輩子的軌跡似乎就這樣清晰可辨,讓顧清不由得不恐懼。

顧清的孩子小名叫毛毛,是孩子的奶奶給取的,大名叫做江樂,希望孩子一生平安喜樂。

旁邊的孩子發出細微的有節奏的呼吸聲。顧清略側著起了身,給孩子掖了掖被子。孩子睡得很香甜,感覺到動靜,無意識地拿臉蛋蹭了蹭顧清的手。

嬰兒的肌膚很嬌嫩,顧清拿拇指輕輕碰了碰孩子的臉蛋,心裏想,毛毛再過幾年,媽媽就老了,臉上就要長滿皺紋了,到時候就一點都不漂亮了,你就要有個醜媽媽了。

孩子睡得無知無覺,當然也不會回應顧清。

顧清所有的柔情在這一刻用盡。顧清再翻了個身,然後朝著孩子的方向,輕輕地躺下了。腦海的東西繞成一團亂麻,明明覺得已經很疲憊了,但是就是睡不著。

想起江宸對於孩子的態度,顧清難受得只想嘆氣。哪有生了孩子自己卻不養的。對自己不聞不問就算了,對毛毛也這麽差勁。顧清原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,但最近,顧清嘆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。

想睡又實在睡不著。顧清看了一眼睡熟的毛毛,忍不住拿出手機,刷起了微博。

看著別人熱鬧的生活,顧清只覺得心裏更加空落落的了。剛好朋友圈有新消息提醒,於是顧清打開朋友圈看了看。

忽然,一張照片引起了她的註意。這張照片是何歡發的。何歡是她的大學舍友,顧清跟她的關系一向比較好,雖然畢業這麽多年,但是也經常聯系。

照片裏的何歡看起來還是那麽青春靚麗,手裏舉著一只比她手掌還大的龍蝦,臉上是燦爛的笑容。配著文字,“哈哈,泛濫的澳洲大龍蝦!這要在中國,能直接給你吃成保護動物!!!”

語氣俏皮而可愛。閉上眼,顧清想象得到何歡說這話時的樣子,帶著一點得意和驕傲,生動而鮮活。

何歡是愛鬧的性子,而顧清喜靜,兩人性子反差比較大,可能正好互補,所以關系反而不錯。

何歡一直是這幅模樣,活得恣意灑脫,大學的時候去了一家外企做銷售。短短幾年時間已經成了公司的業務經理,經常在各國出差,閑暇時間還能順便領略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。

顧清很是羨慕,自由自在,可以到自己喜歡的地方,欣賞不同的風景。但也僅僅是羨慕而已。

顧清知道,自己的性子,永遠也不可能活得那麽瀟灑。所以,只是在何歡的狀態後面默默地點了個讚,盡管如此,顧清心裏還是湧上了一股深深的失落。

很快,一條信息進來。“阿清,好久沒聊啦,怎麽還沒睡?國內這都半夜了吧!”熱絡的語氣,是何歡發過來的消息。

顧清本來不打算理會,她現在並不想聊天。正在遲疑的時候,緊接著何歡的第二條消息過來了。

“還記得大學咱們都特別想去澳洲吧,現在我終於呼吸道這個地方的空氣了,真清新!”

確實,大學時期,顧清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澳洲了,黃金海岸,袋鼠,考拉,有著悠久歷史的葡萄酒莊,這一切都讓她無比向往。

她看了一眼在自己身邊的毛毛,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出國看上一眼呢。

“那你玩得開心。”猶豫了一會,顧清還是回覆了何歡。剛剛才在朋友圈點完讚,如果不回覆的話似乎不太禮貌。

“怎麽了,感覺你好像不開心?”那邊很快來了回覆。豈止不開心,顧清現在感覺自己都快難受死了。剛被丈夫從臥室裏趕出來,又看到昔日的好友過得這麽好,對比之下,自己的境遇簡直可以用“淒慘”二字來形容了。

人在落魄的時候,最見不得別人過得比自己好。特別是,現在看起來光芒萬丈的那個人當初與自己並沒有什麽不同。這種失落和微妙的嫉妒,非得親身體驗過才能了解個中滋味。

顧清一點也沒了繼續聊下去的力氣,匆忙地向何歡發了條消息,“我沒事,晚安。”然後急急忙忙關上了手機。

今天和何歡的對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,顧清從懷孕以來所有的委屈和辛酸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,只壓得顧清想要發瘋似地大喊大叫。

顧清的心態崩塌了。碎得稀碎,碎成渣子了。

當初自己是因為什麽結婚的來著?哦,是因為自己的年齡大了。

為什麽選現在的丈夫結婚來著?哦,當時相親,就只有江宸覺得自己還不錯。

那江宸愛自己嗎?哦,不知道。

為什麽要孩子來著?哦,因為自己身邊的人都覺得自己該有個孩子了。

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理由,自己為什麽會因為這些理由落到現在這個悲慘的境地。

一腔悲憤無處發洩。忽然感覺到鼻子裏有熱熱的液體流出來,伸手一摸,借著窗外的慘淡的月光一看,顧清發現,自己華麗麗地流鼻血了。

紅紅的鼻血流得顧清滿手都是,差點成災難現場。

顧清內心的小人在哀嚎,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,自己怎麽會如此狼狽不堪?

起身去衛生間進行清理。冰涼的水拍在臉上,顧清總算冷靜了幾分。

衛生間鏡子裏的那個人臉色蒼白,神情憤懣,鏡子裏的人,哪裏像曾經的自己?

顧清無力地將頭靠在冰涼的鏡面上,腦海裏飛速運轉著,那麽自己要不要離婚?

她想起了在房間裏安睡的毛毛。毛毛是無辜的,如果自己離婚的話,毛毛可怎麽辦呢,自己現在連工作都沒了,難道要帶著毛毛流落街頭嗎?

繼續現在的生活?顧清感覺自己要瘋。

進退兩難。

顧清找出一片抗抑郁的藥,直接吞了下去。然後無力地躺在床上,太過劇烈的情緒波動讓她有些支撐不住,眼睛一合進入了黑甜的夢鄉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這一章,修得我自己都很壓抑~

來個歡快點的小劇場:

流鼻血的顧清:……

江宸:老婆你怎麽了?快到我旁邊來,讓我給你呼一呼~

顧清:呼你個大頭鬼,我一巴掌呼死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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